他继续说:“我不再相信自己的生活了,醒来后,我问自己的同学、老师,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,他们认为我疯了。这一次我彻底崩溃了,为了证明那是不是梦,我躺在了铁轨上。我想,如果是梦,那么我一定会再次醒来;如果不是梦,那死了也就死了,这样的生活太累了。火车来了,我的头被轧掉了,虽然身体的感知没有了,但脖子的断裂处还是很疼,大脑也剧烈地疼,思想也越来越模糊,我想,这一次应该是死了吧。”
“那应该还是梦,否则你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了。”我说。
“的确,我又醒了,这一次,我在婚礼的现场。看起来回到高中晚自习室才是我的梦,婚礼才是现实。我终于搞清楚了,并且以死的方式结束了那个噩梦。我以为自己解脱了,从此以后可以正常地生活。”
“没那么简单,是吗?”我问。
“对,”他说:“我和妻子度蜜月的时候,我醒了,发现母亲正看着我,对我说:‘尝尝我做的菜好吃吗?’我没有吃,直接把叉子扎向了我的颈动脉,母亲哭着送我到医院,我能看到动脉的血喷出来,溅了一地,还有母亲的身上。我死了,但我又醒了,这一次我躺在单身公寓里,电话响起,让我去店里工作,我竟然成了店员。这一次我不想自杀了,我一直活到现在,看见了你。”
“你的选择是对的,如果你再自杀,那么你就真的死了。你应该相信,这一次你肯定不是在做梦。”我重复着。
“每个梦里的人都这样跟我说!”他也重复着。
“不可能,”我微笑着,希望能摆脱他的焦虑,“如果你现在是在做梦,那么我算什么,只是你梦境中的一个人,或者只能说是你梦中的一个道具吗?显然不是,我是一个真正的人。”
“我梦中的妻子也这样跟我说,”他说,“但她现在没有了,根本没有这个人。而你,在我之前的梦里面也根本不存在!”
我有些害怕,如果他现在真的是在做梦的话,那我究竟算什么呢?
他叹了口气,说:“算了,这一次已经八年了,我不应该再去探究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了,权当它是梦吧。可惜我的身体却越来越坏,现在已经没有人雇我工作了。饿就饿死吧,反正只是个梦。”
我很想再次劝说他这并不是梦,是现实,但我竟说不出来。
他没有喝纸杯里的水,缓缓地站了起来,看起来是要离开了。
然而,他的脸色突然大变,发出了惊恐的叫声:“来了,又来了!”
我说:“又崩裂了吗?”
他的面容因为过度惊恐而扭曲了,像一头受惊的狮子一样四处乱撞,眼睛使劲地瞪着,大喊道:“碎了,都碎了,你也碎了!又是梦,为什么又是梦!”
我看了看周围,没有什么异常的变化。
我上前去抱住他,为了不让他在这乱撞中伤到自己。然而,在我碰到他的一刹那,他胳膊上褶皱的皮肤却裂开了,如一块布角一样掉在地上。他痛苦地惨叫起来,我看到皮肤下面的骨骼也裂开了,但没有血。先是皮肤碎裂,撒在地上;接着是眼睛,如过压的灯泡一样爆裂;然后是整个人并不发达的肌肉;最后是骨骼。
仅仅十多秒,这个男人已经化为一些干枯的碎肉、碎骨,整齐地堆在我的面前。
医院来人把他的尸体(权当作是尸体吧)运走了,死因不明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我始终抵触死亡这种说法。或许,这个时候的他又被惊醒了吧,或许是在教室里,或许是在家里,又或许是在婚礼上。接下来,他还会继续生活着,我希望这一次不是梦。
看着桌子上的玻璃杯子,我突然冒出来一个可怕的想法,如果我打碎杯子并割腕自杀死掉了,我会发现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这一切只是黄粱一梦吗?
我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但或许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,这竟是我想要的结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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